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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煞七十二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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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章 涟漪(第9页)

“蠢材!多抽些头钱便是

“傻卵!头钱自有定额,是想加就能加的?”

“没胆子?怕啦?”

“怕你有命要,没命拿

街头好汉吵起架来,跟坊间泼妇也没啥区别,口水直飞,指头乱抖,闹哄哄似一群鸭子误入了雅间。

忽然。

啪!

一只瓷杯砸烂在地,茶水四溅。

在座好汉纷纷愕然看来,牛石却只用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手上水渍,轻轻道:

“曲大郎为何一言不发?”

曲定春自入席来,一直一言不发仿佛木偶,眼下牛石问起,他终于有了反应。

在座的所有泼皮头头里,便是这两人势力最大,牛石钱多,曲定春名重,同时两人矛盾也最深。

场中一下收了吵闹,十来双眼睛注视着两人。

曲定春没急着说话,他仔细打量着在座的每一张面孔,挑衅、躲闪、忐忑、友善……神情不一,但从先前的言语神态早能瞧出,他们中的大部分与那牛石事先已有所默契。

就像自己。

曲定春目光迎向牛石。

“在场的许多朋友跟着你牛理事说话,曲某说与不说又有何用?”

牛石笑道:“牛某做事最重公平,人人把话说开了、说定了,也免得事后反复,曲大尽管说话

“翻一番曲定春摇头,“不是小数目

“奉神向来只怕少不嫌多。且牛某私以为钱唐尽得世间繁华,吞吐天下金银,咱们守着金钵钵,却要不着二两饭!缘何?”

他放慢了语速,字字砸下来。

“得钱少是因着分的人多!”

“街头厮混全凭一条烂命曲定春神情莫名,“钱,是拿血换来的!”

“曲大郎,曲大团头!”牛石连连抚掌,语气很是苦口婆心,“今时不同往日啦。盛和楼是说话的地儿,咱们今天把事说定了,出了这门,拿得出是善信,拿不出,也自有鬼神上门说理。何必你我张口闭口打打杀杀,见了血岂不徒增晦气?”

“牛社首好算计。那日我俩割肉下酒,你肥我瘦,斗狠下来,你伤了,我瘸了。如今,又要故技重施么?”

“曲大说的什么话?”牛石的笑仿佛钉在了脸上,“荣华富贵,横尸街头,从来各凭本事

“要没本事呢?”

“没本事你开什么堂口

…………

香醇的美酒,靡靡的丝竹,腰肢纤细的女子与烧得正红的炭炉,大雨隔绝了盛和楼,却也压不住楼里的熏醉与欢腾。

一片暖烘烘、醉醺醺里,两只木桶悄无声息地在各个角落、各个汉子间流转。

龙涛没多过注目,寻了个位置,斟了碗烈酒,望着戏台久久出神。

戏台上演着近来钱唐私下最时兴的曲目。

之所以是私下,概因这曲目名为《报怨恨变文》,讲的是一个自称“报怨恨”的侠客扫除占据长安城内荒僻里坊为祸一方的妖魔的故事,开头第一则便始于一间鬼宅。

只要不痴不傻就晓得这所谓《报怨恨变文》里子是啥,无外乎换了个名头,换了个地方,讲原本的故事。

遮遮掩掩反倒助长了流行,尤其是在那颗脑袋明晃晃挂在了城头之后。

各家酒楼茶肆勾栏没这则《变文》,客人都不爱上门。可若有这则,保准遭人举报,勒令整改。只有几家大酒楼,敢闭起门来上演曲目,生意也由此红火不少。有眼热的嘀咕,说谴人盯着举报的正是这几家酒楼。

瞧瞧。

在钱唐这个处处规矩的地方,拿规矩压人的处处皆是,可各显神通想要跳出规矩的同样处处皆是。

台上,一曲唱罢,妖魔殒命。

台下,两个保义团兄弟从大门方向进来,倚在出口,微微颔首。

龙涛举起碗中烈酒一口饮尽。

冷眼瞧着这满堂的暖烘烘、醉醺醺、闹腾腾。

拔出了藏在桌下的解腕刀。

…………

楼上。

气氛凝如冰沉如铁。

牛石自斟自饮,似胸有成竹;曲定春埋着脸,看不清神情,像在积蓄着什么。

楼外雨声哗哗,显得自楼下传来的咿呀唱戏声尤为幽渺,可就这些许幽渺落在席上如坐针毡的其他人耳中,却是格外地刺耳。

“甚么鸟腔,唱了一遍又一遍,不晓得犯忌讳么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