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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煞七十二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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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治鬼新方(第5页)

阮家人三两成队,提着木棍仿佛长枪,举止进退间,竟莫名有点军伍意味儿。不管是府邸哪个犄角旮旯,但凡有蛙叫,就是几根长棍齐齐捅去,便有“宅神”现出原形,然后乱棍伺候。

房檐、屋角、树梢、床底任“宅神”们如何隐藏、逃窜,都同老鼠一样被揪出来,被揍得满地“呱呱”乱叫。

便是藏进茅厕的,也被长棍挑出来,一通棍棒后,叉进粪坑。

但也不是没有暂且逃过一劫的。

有个机灵鬼就躲进了阮家先祖的画像上,下面人不敢动手,还是阮延庭听说了,亲自过来,咬牙切齿告了声罪过,兴致勃勃抡起了长棍。

“啪”一下,将画中鬼捅了出来。

这厮还有一点勇力,抄起把椅子抡得飞快,楞叫周围的五六条汉子近不了身,但场中阮家人岂止五六个,呼哨一声就围上来十几条长棍。

这“宅神”眨眼就被打翻在地,再没了爬起来的机会。

他只能蜷起身子、护住头脸,满地打滚,一边被揍得呱呱叫唤,一边破口大骂:

“贼和尚!死秃驴!爷爷与你文殊寺无冤无仇,怎敢下此阴手!”

他叫唤了半天,李长安啃完了猪肘,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小鬼是在骂自己。

也不生气。

“小鬼有眼无珠,我这手段哪里像和尚?”

这鬼听了,居然愣住了,甚至忘了拿胳膊挡脸,当即被一棍子结结实实抽在脸上。

嗷呜嚎了一嗓子,转头冲着阮家人撒起泼来。

“好哇!原来是个野道士!阮延庭,你个狗杀才!胆敢使唤外来人坏我余杭的规矩,好大的狗胆!”

咦?

李长安眉头一跳,琢磨着这话里怎么藏着古怪。

更怪的是,那阮延庭还真就放下了手里长棍,慌慌张张到李长安跟前,期期艾艾开口:

“法师竟不是文殊寺的大师么?”

李长安奇怪:“道士也可称法师啊。”

简单一句教阮延庭额头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,低头嘟囔了一阵,又怀着忐忑抬头:

“敢问道长在余杭哪家宫观修行?”

没等道士回答,他便急不可耐地连珠般吐出一串名字。

“三官庙?天姥宫?众妙观”

不像在问李长安师门所在,反倒是更像要求道士当场选一个似的。

道士愈加觉得蹊跷了,开门见山:“贫道并非本地修行人士,昨日刚到余杭”

没说完。

“哎呀!”

阮延庭猛一跺脚。

“祸事了,祸事啦!”

哭丧起脸。

“你这道人,怎么害人啦,你”手指着道士,哆嗦好一阵,没说出个所以然,又一拍大腿,奔回去大喊。

“停手!停手!都停手!!”

其实不必他废这嗓子,早在那小鬼撒泼时,阮家人们手里的动作就渐渐迟疑,而当李长安点头承认,一个个突然就没了方才的勇气,甚至惶恐得丢下了棍子。

于是“宅神”们顿时得了解放,趁机遁去身形化为灰气,再度凭依入宅院。

随即狂风骤起,紧锁院门。

伴随着“龟儿子”、“娘希匹”、“烂杂种”种种咒骂,掀起泥石、粪水、砖瓦雨点一样向阮家人打过来!

李长安见势不妙,抢救下一盘烧鸡,利索地躲进桌底,旁边有个灵醒的有样学样,道士侧眼一瞧,是阮十七。

这小子支着脑袋,瞅着外头自家人被砸得鸡飞狗跳,尤其是阮延庭被粪便糊了一脸,竟嘿嘿直笑,乐得同先前拿木棍抽鬼一样。

李长安便把烧鸡带屁股那一半儿撕给他,两人一同看起热闹。

可惜好戏不长。

门外头突然传来欢呼。

“来了,来了,文殊寺的大师来了!”

这句话仿佛牵动了某种机关。

“宅鬼”们竟一下偃旗息鼓,院子里不复“枪林弹雨”,只有怪风依旧呼啸不休,仿佛用这种方式告诉人们,鬼神怒火并非平息。

阮家人们战战兢兢聚拢。

桌底,阮十七向道士无声作了几个揖,道士了然点头,他便抓了些泥土抹在身上,钻出去悄悄混入了人群。

而这当头,欢呼声中的“大师”也终于登台亮相。

是个“货真价实”的和尚。